埃及是文明古国,也是阿拉伯世界的“领头羊”。为了实现称霸中东的战略目标,美国一直试图推动埃及走所谓“民主化”道路。2011年1月25日,埃及发生全国性大规模反政府抗议行动。18天后,穆巴拉克政府被推翻。这场政治剧变看似无组织、无纲领、无领导,但其实正如法国学者埃里克·德纳塞等人在《阿拉伯“革命”隐藏的另一面》一书中所揭示的,它处处能看到美国等西方国家策动“颜色革命”的影子。
首先,长期以来,美国采取各种手段向埃及社会进行意识形态渗透。美国国际开发署、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等服务于美国战略利益,遵照美国政府命令,通过向亲美个人和团体提供资助,不断对埃及进行渗透和颠覆活动。有数据显示,美国国际开发署每年在推动埃及“民主化”方面的开支大约有2000万美元。20世纪90年代前期,这些援助大部分集中在法治和公民社会领域;20世纪90年代后期,重点资助智库和媒体。
“9·11”事件后,美国政府实施“中东伙伴倡议”,在中东加快推进“民主化”进程,将年度资助金额从2000年时的5亿美元增加到2005年的20亿美元。埃及正是美国“民主改造”的重点对象之一。一些政府人员、军人、研究人员接受西方资助后,主动或被动接受并传播西方观点和主张。这种长期而隐蔽的意识形态渗透,使埃及的传统社会结构和民众心理日益受到侵蚀,最终为2011年埃及政治动荡埋下伏笔。
其次,美国发展埃及本土非政府组织和代理人,使其充当“颜色革命”的“急先锋”。在美国等外部势力长期支持下,埃及非政府组织数量不断增加。有统计显示,1960年埃及非政府组织有3195个,1976年有7593个,1990年增至12832个,2008年则达到26295个。一些非政府组织长期传播所谓“西式民主”理论。在2011年埃及动荡中,形形色色的非政府组织看似各自为战,实则操作手法都显示出极强的策划组织特征,包括发布口号、漫画、图标、旗帜、海报,发表讽刺文章、演讲,组织抗议活动,藐视警察权威,模糊政治倾向等。
其中,有两个非政府组织表现最为抢眼。一个是“全国变革运动”(也称“卡法亚”)。“卡法亚”(Kefaya,意思是“受够了”)与其他国家一些反政府组织的名称、行动口号等如出一辙。例如,在2003年格鲁吉亚“玫瑰革命”中,反政府组织名叫Kmara,意思也是“受够了”,该组织同样受到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的培训。另一个是“4月6日青年运动”。2008年12月,该组织领导人受邀参加美国国务院举行的“青年运动联盟”会议。2009年夏天,该组织发言人穆罕默德·阿德尔曾与14名埃及和阿尔及利亚活动家一起在非暴力行动与战略(应用)中心实习。他在纪录片中公开承认此事,并称经过实习,他熟悉了人群组织技术以及该如何应对警方等。“4月6日青年运动”领导人还曾向美国人承诺,要在2011年埃及大选前“推翻政权”。
在2011年动荡发生后,美国明显加大资助非政府组织力度。有统计显示,2011年3月至6月,埃及境内非政府组织共接受了1.75亿美元资助,这是此前美国相关资助总额的近3倍。鉴于这些非政府组织在埃及动荡中上下其手、遗祸不浅,2012年2月,埃及政府逮捕了包括19名美国人在内的43名非政府组织成员,并移交开罗刑事法院审判。这也从一个视角表明,这些非政府组织在埃及剧变中卷入极深。
第三,西方国家借助网络技术对埃及政局动荡推波助澜。早在2008年,美国兰德公司就对埃及“民主化”进行研究,建议美国政府应鼓励非政府组织为埃及的“改革者”提供培训,帮助其获得和使用信息技术,特别是要投资发展网络匿名技术,以逃过政府监控。例如,2011年动荡发生后,西方国家为抗议者提供了一种可以接入网络又不留痕迹的Tor技术(洋葱路由技术)。这种服务器可以为所有信息加密,用户可以匿名上网。该项目由美国企业推出后,免费向中东国家民众提供。为确保埃及活动分子在断网情况下与外界保持联系,美国互联网公司还迅速推出一款名为“Speak2Tweet”的应用。这项应用允许用户免费拨号、上传语音留言,留言被自动转换成推文后再传至互联网。因此,有人也将“阿拉伯之春”称为“键盘敲击出来的革命”。
“颜色革命”是美国实现地缘政治和经济目标的惯用手段。它以推动反西方政权更迭为目标,通过不断煽风点火,甚至人为制造流血事件,加剧政府与民众对抗,给政府不断施压,最终颠覆政权,将目标国纳入西方政治经济版图,顺从美国主导的全球政治经济秩序和安全秩序,其实质是维护美国的“军事—经济—观念三位一体”霸权。
包括埃及动荡在内,2011年前后美国在西亚北非助推“阿拉伯之春”“颜色革命”,也门、约旦、叙利亚、利比亚等国接连发生动荡。阿拉伯世界深陷战争、社会动乱和经济衰退泥淖,当地民众承受了巨大痛苦。
埃及动荡后,埃及社会很快出现权力碎片化甚至“权力真空”。一时间,竟涌现出近400个政党,参加下院选举的候选人超过6700名。党派间权力纷争此起彼伏,政治内耗加剧,安全形势恶化,恐怖势力蔓延。在2012年6月穆尔西上台执政后,一年间埃及共发生7400多次民众抗议,相当于每天有二三十场。原本脆弱的埃及经济也雪上加霜,外汇和财政收入大幅减少。许多著名旅游景点也从游人如织变得门可罗雀。有分析称,这场剧变使该国经济发展倒退至少15—20年。
埃及开罗大学教授赛义德·拉万迪认为:“革命意味着改变,但在阿拉伯世界的改变是摧毁性的,这些改变为地区国家塑造了新的敌人:恐怖主义和分裂主义。”
(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)